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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1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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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发表于《海岱考古》2018年第十一辑,378-384页。
1973年,山东高密市井沟镇住王庄村村民在盖生产队场院屋时,因缺少建筑材料,就地打破一古墓,从内取砖和汉画像石若干用于盖屋。1984年4月,被该镇一文化干部发现,始从墙上取下汉画像石9块及墓志1方,运至高密市博物馆收藏。现该场院屋归个人所有,其墙基下仍砌埋有多块汉画像石,墙体上仍可见带菱形纹、钱纹等图案的砖块。据当地村民反映,此墓所处的地方原有大墓12座,1958年整地时,被平去封土,作为耕地。这些汉画像石保存较为完整,雕刻内容丰富,是一批难得的汉画资料。
墓葬位于高密县城西南部26千米、井沟镇住王庄村东南300米处,地处平原,所处地势略高于四周,东临田庄,北临前埔,南接王家辛庄,南距沂胶公路400米,东距高密故城(城阴城)约1500、西望潍河500米(图一)。
一、画像石
该墓早年被破坏,形制不详,从遗留建筑材料看,当为砖石混合结构。现将收集到的画像石介绍如下。
墓内收集到的画像石共计9块,分别为门楣、门扉、门框、门槛。其画面雕刻技法多样,既有凹入平面的阴线刻,亦有平面浅浮雕和高浮雕。刻工精细,构图严谨。画面内容有车、马、人物图案,有祥瑞类的动物和几何图案。
第1石,门楣石。石纵46、横200.2 、厚34厘米。为青石质,加工整齐。画面周围以凸棱为界栏将画像由里向外分为三层。第一层画面为迎宾图,画面采用凹入平面的阴线刻,所刻线条浅细,极富有动感。画面左端有亭台一座,文吏3人此3人皆与右侧车、马、人物队列相对而向。其中亭内坐有一人,双手伸展,似在弹奏古琴。亭前举牌跽跪一人。另一人戴进贤冠,着宽袖长袍,弯腰,低头,双手拱起,作迎候状。左向行进的乍马队列中,前为一骑吏,头戴介帻,马呈奔跑姿势,骑者双手拉紧马缰,身体略后仰。后跟随一步卒,戴介帻,着宽袖长袍,肩扛一旗状物什。随后为一辎车,驾单马。车上一人,探身向前,双手拉缰,策马奔跑。第二层上、下端及两侧以凸棱为间隔,内雕饰连弧纹。第三层上端及两侧以凸棱为间隔,内雕饰斜线纹(图二)。
第2石,门楣石。石纵47.5、横203、厚39厘米。为青石质,加工整齐。画面周围以凸棱为界栏将画像由里向外分为三层。第一层画面为车马出行图,画面采用凹入平面的阴线刻。队列左向行进,最前为一骑吏,戴武牟大冠,一边策马前行,一边作回顾状,似在导引车马队跟行。后随4骑,两两并列,马呈小跑状,骑者皆戴介帻。之后为一轺车,驾单马。车上乘坐二人,前一人驾乘,俯身手拉缰绳,目视前方;后一人头戴进贤冠,背靠车维,端坐自若。车后尾随一骑吏,头戴进贤冠。第二层为平面浅浮雕,上端及两侧以凸棱为间隔,内雕饰连弧纹;下端以凸棱为间隔,内雕饰锯齿纹。第三层上端及两侧以凸棱为间隔,内雕饰斜线纹(图三)。
第3石,门楣石。石纵48、横221、厚39 厘米。为青石质,加工整齐。画面中心图案为双羊首,为平面高浮雕,所雕线条峻拔挺秀。羊首的长角向内卷,其额际、鼻际皆拴有圆环扣。“羊”是财富的象征,寓吉祥;“羊”通“阳”,又具有起死回生的含义。边层及其间点缀的纹饰,皆为平面浅浮雕。双羊首的两边及中间隔有3个凸棱小框格,中间的小框格内雕饰交叉的菱形纹,两边的小框格内雕饰盘结的绳纹。双羊首上部以凸棱为界栏分两层图案,一层以羊角相间隔雕饰连弧纹;二层雕饰卷云纹,卷云纹两端外加两道小竖格,内雕饰锯齿纹。双羊首下部以凸棱为界栏分两层图案,一层雕饰变体的双菱形纹;二层以三个高凸的门椽为间隔雕饰交叉连接的三角形纹。双羊首两侧以凸棱为界栏分三层图案,一层为竖线纹;二层为卷水纹;三层为斜线纹(图四)。
第4石,门楣石。石纵59、横226、厚29厘米。为青石质,加工整齐。画面中心图案为一高浮雕羊首,羊角内卷,其额际、鼻际拴有圆环扣。边层及其间点缀的纹饰,皆为平面浅浮雕。羊首底部两边各分布有12个乳钉纹。羊首上部以凸棱为界栏分两层图案。第一层以羊角相间隔雕饰锯齿纹;第二层雕饰连弧纹。羊首下部以凸棱为界栏,内以两个高凸的门椽为间隔雕饰交叉连系的圆环扣纹。两侧以凸棱为界栏分七层图案,一层为变体的三角形纹;二层为竖线纹;三层为连弧纹;四层为锯齿纹;五层为两个尖头相对的三角形纹;六层为卷水纹;七层为斜线纹。纹饰密集,铺排有致,显得富丽豪华(图五)。
第5、第6石,门扉石。单石纵141、横65、厚19厘米。为青石质,两石,为一对,加工整齐。平面浅浮雕,画像以凸棱为界栏分五重边框。第一重边框内刻一铺首,为人面怪兽,头上长有山字形三个尖角,口衔圆环,环内饰有火焰纹。铺首下方雕饰一鱼纹;第二重边框内刻锯齿纹;第三重边框内刻连弧纹;第四重边框内刻水波纹;第五重边框内刻斜线纹。两石图案相同,左右对称(图六、图七)。
第7石、第8石,门框石。单石纵141、横33、厚28厘米。为青石质,两石为左右两边门框,加工整齐。画像竖向,图案相同,一块自左而右、一块自右而左以凸棱为界栏分两层图案。第一层刻斜线纹;第二层光素无纹(图八、图九)。
第9石,门槛石。石46、横218、厚31厘米。为青石质,加工整齐。平面浅浮雕,画像横向,自上而下以凸棱为界栏分六层图案。第一层内刻竖线纹;第二层内刻连弧纹;第三层内刻锯齿纹;第四层内刻两两并列的菱形纹及燕尾纹;第五层内刻水波纹;第六层内刻斜线纹(图一〇)。
二、随葬品
该墓早年被盗,残存的随葬物品数量较少,仅出土绿釉陶碎片和五铢铜钱及《孙仲隐墓志》一方。
《孙仲隐墓志》,为青石质,东汉熹平四年(175)刊刻。高88、宽34、厚10厘米。圭首(首部呈等腰三角形)无额,文隶书6行,前5行每行9字,末行6字,共计51字,文为“青州从事,北海高密孙仲隐,故主薄、督邮、五官掾、功曹、守长。年卅,以熹平三年七月十二日被病卒,其四年二月二十一日戊午,葬于此”(图一一)。
三、结语
该墓画像石雕刻技法很有特点,其阴线刻刀法不求面面俱到,只讲究神似,着力于刻画人物、动物的动态,线条含蓄流畅,具有绘画的写意意味。浮雕所刻线条俊秀挺拔,具有深沉雄大之风。画面布局上的特点是构图紧密,不留空白。构图时使要表现的主要内容占据中间,四边则加各种纹饰点缀,使画面活泼生动,不拘呆板。该墓画像集多种刻法于一堂,显示出东汉时期雕刻技艺已达到十分娴熟的地步。
墓中出土的《孙仲隐墓志》是重要收获之一。志主孙仲隐,北海高密人,病逝于熹平三年(174),终年30岁。据此推算当生于东汉建康元年,即公元144年。志主生前曾任青州从事,《后汉书·百官志》记州郡“皆有从事史”,为州之佐吏。青州为两汉十三部州之一,西汉时青州刺史部领郡国九,即平原郡、济南郡、千乘郡、齐郡、淄川国、北海郡、高密国、胶东国与东莱国,下辖90多个县。东汉时青州刺史部所辖范围与西汉时相仿,治所设在临淄(今淄博市临淄区齐都镇)。北海高密,西汉宣帝本始元年(前73)属高密国,东汉建武十三年(37)改属北海国。治城均在距《孙仲隐墓志》出土地东约1500米的高密故城(城阳城),高密均以县属之。
东汉时期,厚葬奢侈之风兴盛,碑碣云起,诸种式样的隶书铭文刻石留世颇多。值得指出的是,《孙仲隐墓志》在其中独具特色,此墓志为先书丹后凿刊,通观墓志铭文格式可以知道,书者在石上书丹时有一定的随意性,无裁体打格,而是按照所拟碑文字数和志石容量估算书写的。书法不拘法度,字的体态或扁阔或长方,字体大小不一,笔画粗细不均,间距不等,造成错落美感,别有新意,如“青”“功”“平”“掾”等字;有些字结体率真,点画出人意料,并流露出楷书笔意, 逸然多姿,如“卒”“葬”“病”“年”“午”“於”等字。刊刻者在刊刻时,也非常忠实原貌,运刀神定气凝,忠实原创精髓,顿挫有致。
此墓志的发现,为该画像石墓断代提供了可靠的依据,其对研究汉代墓葬制度及汉字变化和书法渊源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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